当夜幕降临，光便重塑了城市的轮廓。街道上的景观灯，以建筑为画布的“灯光秀”，美妙的光影不仅展示了一座城市的夜间风貌，更是城市文化底蕴的呈现。城市灯光的美是如何打造出来的?从图纸到实景，想象的实现经历了怎样不为人知的历程?这一切自然离不开照明设计师的付出。作为城市“追光人”，照明设计师如何点亮城市夜空，我们一起探访城市照明背后照不到的“秘密”。
从西安的地标建筑钟楼，到波光粼粼的浐灞河畔，再到陕西省自然博物馆、西安市博物院，中国建筑西北设计研究院顾问副总工程师杜乐带领他的城市照明设计团队利用灯光重塑城市光影，让“古朴”与“壮美”交织，历史与现代呼应生辉，绘就出西安得天独厚的夜景风貌。
穿行在夜色中的西安，来到不久前刚刚启幕的西安开元大剧院，你会发现这里已成为城市中的一个新景观。6月8日晚上7点30分，记者来到开元大剧院，此时，这里的照明刚刚点亮，站在二楼的剧院前厅，可以看到剧院外立面5000多片“花瓣”装饰，层层展开形似“绽放的花朵”，在9016个隐藏在“花瓣”后面射灯的投射下显得既大气又华贵;抬头仰望，由13076个大小不同的LED点光源组合打造而成的星空顶，似漫天星光闪烁，熠熠生辉、美不胜收。在灯光的照射下，开元大剧院的轮廓与肌理变得更有气势与质感，这个照明效果就出自杜乐和他的团队之手。
“照明设计不仅是功能性照明要求的‘亮’这么简单，而是用灯光来展现建筑本身的形体构造，使建筑本身完成二度升华，在夜间呈现另一种状态的艺术设计。照明设计，不应该喧宾夺主，应发掘建筑本身的另一种美，以悦动的光影融入西安的夜色泛亚电竞。”杜乐说，在设计开元大剧院的照明时，密切与建筑工种配合，将照明设施融入到建筑中去，做到“见光不见灯”的照明效果，并通过光与影结合的方式，营造出多元灯光立体感，灯具的布置避免影响建筑白天的观瞻，让建筑变得更加的轻盈通透。照明设置了节日、平时、深夜三种不同的照明模式，通过不同环境氛围下的灯光的亮度、色温以及颜色的变化，达到节能环保目的，也兼顾不同时间段的视觉效果。
城市照明设计师是近几年才兴起的专业，而杜乐从事这项工作从大学毕业之后就已经开始了。学习电气自动化专业的杜乐，1983年毕业后成了一名电气设计工程师，“无论哪个工程设计，建筑照明只是其中一个小部分，以前设计的工程竣工后，主要保证功能性照明，装饰照明考虑较少。”杜乐说，随着城市的发展，高楼大厦越来越多，建筑的风格也越来越多样化了，大众对于照明的需求及认知也发生了变化。城市的蓬勃生命力，为照明设计行业提供了高速发展的通道。凭借自己电气专业背景，以及工作实践中对建筑照明原理、标准的摸索与积累，杜乐成功“跨界”照明设计领域。
作为初代照明设计师，他主持设计了早期的大雁塔南广场景观、黄帝陵祭祀大殿及广场、延安革命纪念馆建筑立面、陕西烟草公司办公大楼的建筑立面、西安市博物院建筑立面及景观、陕西省自然博物馆景观、延安市行政中心建筑及景观、延安大剧院建筑立面、中国大运河博物馆的建筑立面、钟鼓楼、西安开元大剧院等城市地标建筑的照明设计;先后参与编制了《西安城市屋顶亮化设计导则》，西安城市照明规划审查，以及西安大部分城市照明项目方案的评审。
照明设计从图纸到正式点亮，需要经历反复调试。千百种颜色间微妙的差别，在普罗大众看来，尽可忽略。但杜乐的工作，却正是通过对色彩及其明暗的控制，创造光影的乐章。就算是设计、施工全部结束后，他也忍不住要在路过的时候走进现场，分析照明存在的不足，现场制定调整的方案。“三分设计、七分调试，灯光的控制需要兼顾极其微妙的变化，我们必须进行大量的现场实勘与调试，就像是做手工艺品般不断调整灯的位置、投光角度、色温及亮度，最后通过智能控制系统，对亮度、色温、模式等不同光环境实现精准的控制。”杜乐说。
在杜乐看来，每一个建筑都有自己的特点，照明设计必须与建筑密切结合，同步设计，不能照抄照搬，千篇一律，要不断创新。不能看似热闹，实则却让人产生审美疲劳。因此在做西安开元大剧院的照明设计时，杜乐从建筑设计时就开始介入，每一处灯光的设计和每一个灯具的选择他都会融合进建筑当中，为建筑打造专属的灯光，小到射灯上的遮光罩、角度定位螺丝他都精心提出要求，一年多的时间里，在开元大剧院这个照明工程上，他们在灯具设计上就申请了五个专利，所用的灯具几乎都是定制的“非标”产品，其用心程度可见一斑。
在夜间经济持续发展的当下，照明已成为城市的“夜间门面”，然而“门面”的背后，城市夜间照明生态的混乱，影响着每个人对于一座城市的生活体验与观感。商业区硕大的招牌灯、公共建筑闪烁的装饰灯、高架及环路旁不眠的广告灯，营造出一个个“人工白昼”，在不断侵扰居民私人空间，产生大量光污染的同时，也严重破坏了城市的夜间风貌。有的照明供配电线路及照明设施也存在着安全隐患。
“城市景观照明是对城市夜空间元素的系统组织，必须综合考虑当地自然地理、历史文化、经济发展、交通环境等因素，总体规划城市夜景环境，打造独具城市调性的名片。”杜乐认为，灯光能直接影响人的情绪，通常来说，商业区的灯光需绚丽一些，而文化韵味较浓的区域，灯光则需暗几分、静一点。例如，在视野较广的区域(如隔河相望建筑、远眺城市近处的山峦)，可以运用媒体立面、统一调控灯光变化等多种照明手法，湖光山色被若隐若现、浓淡合宜的灯光点缀，增添如诗如画的朦胧韵味;而城市天桥等处，应采用附属性灯光线条、彩色光渲染等模式，避免造成视觉负担，又与周边业态契合，点亮城市的繁华。目前，很多城市照明设计已经开始变换风格，以整体性控制为主，多用外源光，更多考虑“内光外透”，运用建筑内部房间、公共区域泛射出来的光线，营造现代城市安静、内敛而又极具张力的气质，还能大大节约成本、方便维修。
西安作为历史文化名城，古建筑成群，古建筑的点亮更是一门学问。杜乐告诉记者，古建筑搞亮化，首先要给古建筑定位，分析研究古建筑的构造，了解它的历史人文，摸清周围照明环境，准确定位它的亮度、色温。亮化设施应设在距古建安全距离以外，同时还要“伪装”起来，与周边景观相融合。亮化灯具应有防眩光措施，不得在任何方位对交通、游客和居民造成影响，严格控制古建筑周围的光环境。电气设计和施工应严格按照国家相关规范执行，供配电线缆应采用阻燃型线缆，供配电线路应设置电气火灾监控系统和漏电保护系统，也应做好安全接地系统。灯具及相关发热设施不应安装在可燃物上，应与可燃物保持安全距离或采取隔热措施，在点亮古建筑的同时，更要确保建筑的安全。
正如杜乐所说，一盏灯，可以透露城市的细节、精神、品位，一处人与灯光、文化与灯光协调的景观。照明对于城市社会文化、历史的人文表达，更是城市文脉的传承、延续和强化。对于城市而言，良好的城市景观照明体系，能够促进旅游收入城市发展，更能丰富和拓展城市的景观内涵，使城市在时间和空间上得以延伸，才能真正让光服务需求、服务社会、服务市民、服务经济。对于照明设计师而言，在追求照明艺术设计的同时，如何加强城市现有照明管理和运维，优化城市夜间照明生态，是当下应该思考的问题。
